內地專家解讀俄烏最新局勢：俄方談判意願變強

3月4日晚，俄羅斯國家杜馬主席沃洛金表示，烏克蘭總統澤連斯基已離開烏克蘭，目前身處波蘭。但烏克蘭最高議會表示，澤連斯基仍在基輔。

一日之前，俄烏兩國剛剛結束第二輪談判，雙方就停火問題的討論尚無進展。俄羅斯已經佔領了烏克蘭第二個核電站以及南部港口城市赫爾松，其對烏第二大城市哈爾科夫的打擊也在持續。哈爾科夫州在烏克蘭東部，和盧甘斯克及頓涅茨克接壤。

俄烏二輪談判。

3月4日下午，上海交通大學國際與公共事務學院副教授張學昆接受內地極目新聞採訪。張學昆分析，雖然俄羅斯在二輪談判中姿態略有放低，釋放出希望盡快停火的信號，但俄羅斯對烏克蘭的軍事打擊已進入收尾階段，澤連斯基政府事實上已經千鈞一髮。

上海交通大學國際與公共事務學院副教授張學昆。

極目新聞：俄烏二輪談判結束，和一輪談判相比有什麼進展，有什麼信息值得注意？

張學昆：從現場視頻來看，這次俄烏兩國的代表團成員一來先握手，這個跟首輪談判就不一樣了，首輪談判兩邊都有點橫眉冷對。另外，俄羅斯代表團的成員都是西裝革履，但烏克蘭這邊的代表都是風塵僕僕，好像剛從戰場上下來，顯得很疲憊，這些都能看出來雙方心理狀態的變化。

從談判的內容上來看，二輪談判雙方聚焦在軍事、人道主義和俄烏衝突的政治解決方案這3個方面。三個方面都談了，但只在人道主義的問題上取得了進展。所以會後烏克蘭方面說，烏克蘭想要的東西都沒有得到。人道主義方面達成的共識是，雙方同意在戰區建設一條人道主義走廊，該走廊在撤離人員時雙方會考慮停火。現在共識達成了，但還沒有實施，還要雙方回國得到批准再來具體執行。

雖然軍事和俄烏衝突政治解決方案兩個方面都沒有談出結果，但是我覺得可以看出來，俄羅斯願意通過外交、談判的形式來解決這一次的衝突和矛盾。俄羅斯稍微在二輪談判中還是稍微放低了姿態，這個是值得關注的。

極目新聞：從哪些方面能看出俄羅斯放低了姿態？

張學昆：一輪談判期間，普京跟法國總統馬克龍，通話提出了三點訴求：承認俄羅斯對克里米亞半島的「主權」，對烏克蘭進行「去軍事化」和「去納粹化」，以及保證烏克蘭的「中立」地位。二輪談判時，普京再次馬克龍通話。這次雖然普京說俄羅斯的目的一定要實現，但他沒有強調去納粹化的要求。去納粹化的意思實際上就是說要推翻澤連斯基政府，相當於他想要換一個新的政府。但是這次普京沒有突出這一點，我感覺他釋放的信號是，這個條件可以談。

第二次通話中，俄羅斯似乎對頓巴斯地區也留出了一些討論空間。第一次通話中，普京跟馬克龍說從克里米亞和頓巴斯地區撤軍是不可能的，但第二次通話中沒有強調頓巴斯的問題。雖然俄羅斯已經承認了頓巴斯地區的兩個共和國，但是真要把頓巴斯地區獨立寫進停火協議里，烏克蘭國內的民眾也不一定同意。

基於這兩點，所以我推測普京放低了姿態，提供了更大的妥協空間。

極目新聞：您觀察到在談判上俄羅斯稍有讓步，但軍事打擊上俄方卻是步步緊逼。

張學昆：俄羅斯釋放的信號不是完全清晰的。這也是一種談判策略，前面說到的兩點他沒有強調，但也沒直接說可以退讓。軍事方面，俄羅斯確實新佔領了城市，也加大了軍事打擊的力度，但是另外的方面你也要看到，俄羅斯的消耗也在增加。俄羅斯國防部的數據是俄方已經死亡498名士兵，不停火的話接下來還會造成更多傷亡，戰爭的花銷每天至少數億美元，還有來自西方國家的制裁。俄羅斯還是希望通過外交和談判的方式來解決問題的。

澤連斯基到了緊要關頭，戰事或即將收尾

極目新聞：上次您說到，如果這個僵局持續下去，俄羅斯會加大軍事打擊的力量，它不會讓烏克蘭這樣一直往下拖下去。現在二輪談判之後，您覺得接下來俄羅斯還會加大打擊力度嗎？

張學昆：這個肯定會的。一輪談判之後俄羅斯已經加大了打擊力度。我們從新聞報道中都可以看到，有平民傷亡，還有一些大城市的損毀。

極目新聞：俄羅斯佔領的烏克蘭國土也在增加。3月2日，俄羅斯佔領了烏克蘭南部的赫爾松，這是俄羅斯攻佔的烏克蘭首個城市。現在，俄羅斯還在繼續轟炸第二大城市哈爾科夫，並試圖在敖德薩港口登陸。

俄羅斯已經佔領和正在進攻的城市。

張學昆：面對烏克蘭所有國土，俄羅斯是有選擇性地要去佔領幾個大城市。現在它已經佔領了赫爾松，又差不多控制了馬里烏波爾，接下來的目標應該就是基輔。其實烏克蘭一共也就幾個大城市，拿下這些城市戰爭也就差不多結束了。這個時候，澤連斯基可能會考慮把政府遷到最西邊靠近波蘭的利沃夫。

我覺得澤連斯基政府現在到了緊要關頭，就像澤林斯基對歐洲議會發表演講的時候說，烏克蘭若倒下了，接下來就是波羅的海三國。接下來應該是戰爭收尾的階段了。因為俄羅斯承受不了更大的代價了，所以他肯定要盡快解決戰鬥。基輔和澤林斯基這方面，我判斷他們已經接近千鈞一髮了。雖然沒有辦法準確預測，但到這個程度，我感覺戰爭不會持續太長時間了。

極目新聞：二輪談判之後，澤連斯基主動要求和普京談話，他甚至還在採訪中說「我又不咬人」。為什麼他這麼著急和普京面對面談話？

張學昆：我覺得是有這麼幾個原因。第一，他覺得在軍事上已經難以支撐，有點力不從心了。第二，通過代表團的談判效率低下，很多關鍵性的問題沒有權限達成共識，所以直接要求最高領導人會面，把事情挑明。而俄方可能考慮到，一旦普京和澤林斯基談話了，就好像承認你的合法性了，以後要推翻你又多了一層障礙。

西方不會對俄動武，但經濟制裁還有空間

極目新聞：西方各國陸續給烏克蘭提供武器，並對俄羅斯進行經濟制裁。美國這這兩天動作頻頻，給烏克蘭提供了毒刺導彈，又要再撥一筆援助款，還跟俄羅斯設置了兩方的軍事熱線。美國和西方還會拿出哪些新的制裁措施？

張學昆：這兩天美國給烏克蘭新提供了幾百枚毒刺導彈，白宮提請國會批准100億美元對烏克蘭的額外緊急援助，還新增加了對俄羅斯一些官員的制裁。另外，美國的盟友比如日本、韓國也發聲明說要制裁譴責烏克蘭。

但美國和西方的底線都很明確。一方面，烏克蘭一直在要求美國和西方對俄羅斯設立禁飛區，兩邊都拒絕了。因為如果設立禁飛區，俄羅斯的戰機或者導彈進入領空，西方就要動用火力阻攔，這相當於俄羅斯和北約開火了。現在西方各國拒絕了設立禁飛區的請求，說明無論局勢怎麼惡化，這個戰爭都只是局限在俄烏雙邊之間，西方是不可能和俄羅斯發生軍事衝突的。

拜登也表示過，對於俄羅斯入侵烏克蘭，美國只有兩個選項，一是制裁俄羅斯，二是爆發第三次世界大戰。昨天俄羅斯外長拉夫羅夫還回應了這個說法，說如果有第三次世界大戰的話，一定是核戰爭。所以俄羅斯一直在用核武器威懾，導致西方沒辦法採取進一步動作。從軍事層面上看，美國和西方是沒有比提供核武器援助更進一步的選項了。

但是經濟制裁方面還是有空間的，之前美國和歐盟說把俄羅斯踢出SWIFT國際結算系統，只是挑選了部分俄羅斯的銀行和企業，還沒有全部踢出。

極目新聞：美國和西方會考慮禁止進口俄羅斯的石油、天然氣嗎？

張學昆：俄羅斯和美國、西方在能源問題上相互依賴很深。俄羅斯的財政收入60%來自能源出口。對美國和西方來說，從俄羅斯進口的石油應該佔美國石油需求的1/10。如果美國禁止從俄羅斯進口石油的話，就會引發國內石油價格上漲，傷害到美國國內的消費者，美國的通貨膨脹也會更加嚴重。歐洲消費的天然氣中40%都從俄羅斯進口，現在雖然俄羅斯和烏克蘭開戰了，但歐盟國家進口俄羅斯的天然氣不降反增。如果歐盟禁止從俄羅斯進口天然氣，相當於傷敵八百自損一千。所以，能源牌可以打，但是個雙刃劍。

毛拍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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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美國政府揮舞關稅大棒、中美經貿關係發生深刻變化的背景下，中國外貿大省、重點外貿城市紛紛積極應對。

內地澎湃新聞注意到，2025年一季度數據顯示，盡管全球供應鏈動盪加劇，中國外貿仍展現出強大韌性，廣東、江蘇、浙江、上海等七大省市進出口數據呈現增長趨勢，用海關總署副署長王令浚的話說就是，「實打實起到了挑大樑作用」。

近日，上海、浙江、江蘇、天津和湖南等地的黨政主要負責人，先後與外貿企業進行座談調研。其中，上海市、區兩級領導密集走訪調研外貿外資企業，全力支持企業穩定發展，這一系列舉措都彰顯了中國穩外貿的決心與行動力。

4月16日，北京2025年首趟中歐班列（北京—莫斯科）發車。新華社圖片

在全球經濟一體化的大背景下，外貿依存度（進出口總額佔GDP比重）成為衡量一個地區經濟外向程度的關鍵指標。

中國加入世界貿易組織後，外貿依存度一度大幅攀升，根據中經數據顯示，2004年達到69.8%的峰值。此後，隨著國內經濟結構調整以及內需市場的不斷擴大，外貿依存度逐步回落，2023年降至33.1%。

盡管整體呈下降趨勢，但不同地區和城市的外貿依存度仍存在顯著差異，而那些外貿依存度高的地區和城市較容易受到衝擊。

東部沿海地區憑借外向型經濟特徵，外貿依存度普遍偏高。比如，2024年，浙江金華進出口總額達8795億元，其中出口7719億元，外貿依存度超100%，遠超深圳的90%，其中義烏市貢獻全金華超80%的出口額。

作為外貿大省，浙江對美出口規模佔全省出口總額的16.2%，外貿依存度全國第一。為此，浙江省貿促會將推出「浙裡出海」專項行動，將舉辦5大系列30多場活動，幫助企業有效應對風險、科學海外布局、開拓多元化市場。

從行業維度來看，以出口導向型產業為主的城市，如電子信息、服裝紡織、玩具製造等產業集聚的城市，受衝擊更為直接。為此東莞出台「穩外貿30條」，全力防範和化解外部風險和衝擊，在開拓多元市場方面提出了9條舉措，力求通過鞏固發展外貿新業態和大力拓展新興市場雙向發力。

去年重登「中國外貿第一城」的深圳，則從支持企業線上線下開拓市場、發揮出口信用保險作用、擴大重點商品進口規模、增強企業綜合服務保障機制等10個方面，提出一系列具體舉措。

在省級層面，廣東提出要多措並舉穩住外貿市場，穩固現有貿易渠道，積極開拓多元市場，在擴大服務貿易上多做文章，更好保存量、拓增量。

從控制塔上俯瞰上海洋山港四期無人碼頭。新華社圖片

中美經貿關係的深刻變化對外貿依存度高地區和城市帶來巨大挑戰的同時，也促使這些地區和城市加快轉型升級和市場多元化步伐。長三角各省市在穩外貿方面各顯神通，發揮各自的亮點和優勢積極突圍。

上海在穩外貿過程中充分發揮了金融中心和高端製造業的優勢。一方面，為外貿企業提供更加便捷、高效的金融服務，降低企業的融資成本和風險；另一方面，上海的集成電路、醫療器械等高端製造業企業不斷增強在國際市場的話語權和定價權，實現了外貿出口的穩定增長。

此外，上海還積極舉辦各類國際展會和貿易促進活動，如進博會等，為國內外企業搭建交流合作的平台，推動貿易自由化和經濟全球化發展。上海部分區還鼓勵企業加大對共建「一帶一路」國家、東盟、中東及拉美市場的開拓力度。

浙江積極推動產業升級和創新發展，以應對衝擊。一方面，大力發展人工智能、機械人等新興產業，如杭州的「六小龍」企業等，提高產品的科技含量和附加值，增強在國際市場的核心競爭力。

另外，浙江還加強與「一帶一路」沿線國家和地區的貿易合作，開拓新興市場，為外貿穩定增長提供了有力支撐。數據顯示，2024年，義烏市對共建「一帶一路」國家合計進出口4133.40億元，同比增長18.2%，佔同期義烏進出口總值的61.8%，成為拉動外貿增長的核心動力。

江蘇在穩外貿方面則注重提升高附加值產品的出口佔比，通過技術創新和產業升級，不斷提高產品的質量和競爭力。蘇州的電子信息產業在半導體、集成電路等領域加大研發投入，突破關鍵核心技術，實現了從低附加值的加工製造向高附加值的研發創新轉變，降低了關稅對產業的影響。

同時，江蘇積極利用RCEP協議等區域合作協定，加強與亞太地區國家的貿易往來，擴大市場份額。淮安2024年出口增速位列江蘇省第二，市委書記史志軍強調及時調整優化產品結構和業務結構，挖掘新興市場和國內市場。

在這場持續博弈中，中國通過「內循環為主、雙循環相互促進」的戰略，各地通過政策創新、產業升級和消費激活等多種措施，逐步構建起內外聯動的經濟韌性。

2023年底，國務院辦公廳印發《關於加快內外貿一體化發展的若干措施》。內外貿一體化，是要堅持「一體化」發展，幫助企業「兩條腿」走路。既要開拓國內市場，也要開拓國際市場，既鼓勵外貿企業轉內銷，也鼓勵內貿企業做外貿。

面對來自外貿的挑戰，各地也都在努力通過政策引導、標準銜接、平台建設等多維度措施，幫助企業克服市場分割、標準差異等難題，讓企業可以根據市場形勢的變化，在國內國際兩個市場間順滑切換。

比如，自年初以來，上海市商務委就積極推動外貿企業拓內銷工作，到重點外貿企業開展走訪調研，會同各區商務部門、重點行業協會等摸排外貿企業出口拓內銷意向；同時，積極發動上海各大電商平台和企業，發揮電商優勢推出相關服務舉措，助力本市外貿企業開拓國內市場、拓寬內銷渠道。

再如，浙江寧波慈溪打造家電行業內外貿一體化發展平台，提供內外貿產銷對接、全產業鏈要素資源對接等服務，聚集了行業上下游企業超1萬家。不少企業已嚐到內外貿一體化的甜頭，實現了內外貿「雙促進、雙增長」的局面。

中美經貿關係的深刻變化既是挑戰，也是中國外貿城市版圖重構的契機。東部沿海地區需加速技術升級與市場多元化，中西部則需依托陸路通道與產業轉移構建新優勢。從上海密集調研外貿企業到義烏商人的靈活應變，從粵港澳「新三樣」崛起至廣西邊境貿易火爆，中國外貿正以多層次、多維度策略應對變局。

這場博弈是「持久戰」與「攻堅戰」，而中國的統一大市場、全產業鏈與制度優勢，終將在全球化裂變中開闢新航道。只要繼續堅持開放與創新雙輪驅動，就能在不確定性中錨定確定性，實現外貿高質量發展。